期末考
with 茱莉亞、陳晞、蕾娜塔、伊果
分組的結果對洛林娜來說,有些困擾。
並不是討厭和她同組的人,相反地,她其實挺喜歡眼前這個小小可愛的女孩。
她覺得,她大概就是不忍心下手......
幾乎及膝的奶油淺黃色蓬鬆捲髮,襯著白瓷般的皮膚,她突然想起了上次母親帶回來的檸檬塔,也像是這樣小巧可愛的淺黃,帶些酸酸甜甜的綿密口感。雖然她還是鍾愛各種口味的慕斯,尤其是粉嫩地和她髮色相像的草莓慕斯......
「洛琳娜......?」
微小的聲音拉回了她快要飄飛到天際的思緒,重新凝神到眼前的女孩。
「這樣就是第二次了呢。」海藍色的眼睛眨了眨,嘴角勾起看來有些俏皮的弧度,「第二次.....算是一起完成某個課題吧?」
「是的。」茱莉亞點點頭,同樣握緊了手上的落葉松木魔杖,雖然肩膀明顯的僵硬透露出她的緊張,眼神依然十分專注。
洛琳娜突然就對自己剛才那股猶豫感到愧疚。
她又在腦海裡擅自分心胡思亂想了。
「那麼,茱莉亞先吧。」作為剛才的補償,她伸手示意對方先施展咒語。
「诶?好的......」身旁不斷響起的施咒聲以及重物碰地等等的聲音,讓茱莉亞也來不及細想,揮動魔杖念出了咒語,「lo-co-MO-tor MOR-tiSSSS(榫頭──失準)!!!!!!」
一個字一個字停頓都十分正確,只是也許因為緊張,最後的音節聽起來微微發抖,卻仍然準確地落在她的腿上。
她整個人往後倒躺在地板上,試著動動雙腳,果然像是灌了水泥一樣動彈不得。
視線瞬間移到天花板,洛琳娜忍不住笑出聲,她想起來小時候也曾經被大姊這樣惡作劇過。
她端著牛奶一蹦一跳走上樓梯,卻被躲在角落的大姊偷襲,連同牛奶一起往後跌下樓梯。
在她就要墜落地面的時候,好像是弗拉德和菲爾德同時在樓梯下接住她,也用了漂浮咒使牛奶不至於灑地滿地都是。
記得父親發了好大的脾氣,菲爾德哥哥也很難得的給了大姊臉色看。
那時候、那時候,父親是用了什麼咒語替她消除鎖腿咒的呢......
「Finite or Finite Incantatem!(止止,魔咒消!)」洛琳娜撐起身,抽出梨木魔杖輕輕揮了揮。
確認已經解除咒語之後她站起身,拍拍裙子。
「那麼接下來,就換我了喔。」再一次眨眨眼,將魔杖握好,對準眼前的女孩。
「lo-co-MO-tor MOR-tiSSSS(榫頭──失準)!!」
✦✦✦
一片漆黑的考場,四周十分寂靜,像是深夜無人的森林,只餘細微風吹草動的聲響。
洛琳娜緩緩的睜開眼睛,能夠聽到身旁像是有人在走動、同樣抑制住低而短促的呼吸聲,抑或是重物撞擊的聲音。
應該是有人不小心跌倒了吧,她想。
幸好她有聽弗拉德哥哥的建議,進入會場前就閉上眼,所以才能比較適應黑暗。
據說她以前曾非常怕黑。
半夜不敢一個人睡,非要拉著兩個雙胞胎哥哥一起,還得等到她睡著他們倆才能睡什麼的。
雖然那似乎已經是非常遙遠的記憶,也或許那只是菲爾德哥哥又在開玩笑捉弄她。
此刻洛琳娜的腦袋裡卻出現了一個小小櫻髮女孩,一個人站在沒有任何燈光的地方──那她會怎麼辦呢?
一邊大喊大叫的四處跑竄,還是站在原地流淚大聲哭泣......要是那時候她就知道路摸思就好了......
「小心小心!陳晞大人來囉!」
突如其來的聲音伴隨著全速往她方向奔來的人影,讓原本正放空的洛琳娜完全措手不及,就這樣被撞在地上。
「痛......」她一隻手撐著身子,輕輕的念出咒語,「LOO-mos!(路摸思!)」
魔杖頂端發出淡淡的藍色光芒,照亮了她的四周,沿著光芒出現的,還有剛才撞過來的男孩容貌。
是曾經一起上過幾次課,卻鮮少說過話的葛來分多。
粗框大眼鏡下的黑眸閃爍著歉疚更多的卻是猶豫,他開口:「嘿,妳是......是人吧?」
洛琳娜睜大了藍色的瞳眸,先是疑惑不解,最後勾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。
「正確來說,我不能算是人......」
可疑的停頓讓她成功看見了對方臉上的驚恐表情,她站起身,帶著惡作劇成功的調皮笑容在對方拔腿就跑之前,再次開口:「我是個巫師,噢不,女巫。」
「什麼嘛......」眼前的男孩明顯鬆了口氣,原本因為緊繃而縮起的肩膀也了垂下來,「是人就好、是人就好......」
隱約光線中似乎能看見對方大力呼氣的動作,還有拍胸口隨之搖曳的桃木劍項鍊,接著像是想起什麼的開口:「對了,妳沒事吧?」
「不要緊的,如果要問的是有沒有受傷的話。」洛琳娜瞇起眼微笑,聲音壓低了些,「不過如果是考試的話──教授剛才正用很兇的眼神盯著這裡喔。」
再一次的,她成功看見對方驚慌的神情。
「那麼,我就繼續考試了,妳、妳小心點啊!」
沒有詢問剛才看見的教授在哪裡,更沒有確認她說的話的真偽,葛來分多的男孩踏著急匆匆的步伐消失在她的視線裡。
洛琳娜搖搖頭撇著嘴勾起微微的弧度,此刻她才注意到,考場裡閃爍起明明暗暗的亮光,就好像那天在鐘塔觀星時所看見的夜空。
如果把教授比喻成夜晚天空中最明亮的北極星,是不是就能在一片搖曳的星子裡,找到圍繞在北極星四周的夏季大三角,或是北斗七星呢?
思緒戛然而止,她知道自己大概又走神了。
「呼......」
再一次深呼吸,她舉著手中還發著光芒的魔杖,往前踏出一步,隱沒在昏暗星空中。
✦✦✦
洛琳娜早早的就進了教室,習慣性的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,從銀製鍊扣原色皮革束口袋裡,翻出了幾本書和筆記。
指甲修地乾淨整齊的手指翻開寫滿註記,有時候甚至有些小塗鴉的筆記。
不過其實更多的是她自己許許多多的疑問,與課業無關,只是好奇的一些小問題,絕大部分是別人也許一看就會覺得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的事。
──雖然洛琳娜自己有時候也不太懂自己在想什麼。
像是現在,明明等會兒就要考試,她卻還在想著自己平常到底都在想些什麼這樣的事。
望著前方還是有些放空狀態的海藍雙眸,突然映出了一個含羞草黃中長髮的女孩,抱著用皮繩束著的書,看起來是在尋找座位。
洛琳娜舉起拿著筆記的手揮了揮,趁著教室裡還沒有多少人時稍稍提高了音量:「蕾娜姐姐。」
像是小時候那樣。
其實一開始她並不是不記得,只是想不起來。
隱隱約約知道自己的童年曾經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,一起在後院滾草地、一起調皮的在戲水池裡互相潑水、抹奶油在對方臉上......
停留在幼年時光的記憶裡,篩著陽光一點一點柔和發亮的含羞草黃......
「洛琳。」
蕾娜塔將書放在洛琳娜一旁的座位,用手指輕點了點看起來正在出神的她。
她眨眨眼,海般又透著些道奇藍的眸子恢復焦距,染上幾許笑意。
「蕾娜姐姐。」
「唔,過這麼久聽妳這樣叫,還是有點不習慣。」
蕾娜塔解開皮繩,抽出筆記和羽毛筆,從洛琳娜的角度依稀可以看見,整本筆記本像是被翻過無數遍,有了許多折貼的痕跡。
她笑著又再叫了一次:「......會習慣的,蕾娜姐姐。」
「妳真是......」蕾娜塔忍不住看她一眼,眼神透了些許無奈。
但真是,沒怎麼變呢,她的表妹。
從小就有些古怪,時而調皮時而乖靜,善良但偶爾喜歡惡作劇,一個不像記憶中阿爾維斯該有模樣的女孩。
看對方開始在複習筆記部分,洛琳娜百無聊賴的輕輕哼起歌,身體隨之擺動,直到身旁的聲音再度微弱的響起。
「......妳不在考試前複習幾次嗎?」
然後一轉頭就看見,她的表姐用一種像是「如果妳再繼續搖下去我可就不管妳了的」奇怪目光看著她。
「哎,」洛琳娜伸了伸懶腰,但那一瞬間,蕾娜塔卻有種異常陌生的感覺,「筆試而已,基礎的部分在家裡已經學了很多次了。」
「這種小事完全不需要擔心。」那是和平常的笑不太一樣,在洛琳娜臉上很少很少見的,屬於阿爾維斯獨有的無惡意輕蔑。
「是是是,那洛琳能分一點魔藥學的知識給我嗎,總覺得特別緊張......」
蕾娜塔沒有說什麼,伸手輕輕搓揉對方的頭髮,如記憶中一般的柔軟。
十分熟悉而懷念的觸感,洛琳娜咧著嘴笑開懷,雙手用力拍了兩下:「好呀,讓我從手上搓一點給妳......」
「什麼搓一點......啊,別抹我身上......」
「嘻嘻嘻,再從這隻手搓一點......」
「......妳這小髒鬼。」
然後最後,兩個人什麼也沒有看就正式上場了。
✦✦✦
「Up!」
萬里無雲的好天氣,城堡外的草坪上再一次響起一年級錯落的或含情脈脈或咬牙切齒,呼喚著自己掃帚的聲音。
洛琳娜站定卻遲遲沒有開始動作,只是偷偷的觀察大家的模樣,暗自覺得有趣。
不過看起來,有可能會像是她正在對自己的掃帚做思想準備和溝通也說不定。
說起來她的第一次飛行課意外的十分順利,無論是呼喚掃帚或是成功飛天,都是一次成功。
要是讓父親知道了的話,大概又少不了一陣念吧。
太不優雅、太好動、太不安全,太像她大姐......
那個像風一樣的女子。
在大姐還在校園裡,也還是魁地奇球員時,經常偷偷在宅邸後院樹林裡做飛行練習。
她和二哥也會偷偷的跟在大姐身後,偷看大姐練習的狀況。
每次每次,大姐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她很難以形容的笑,在父親面前絕對看不見的笑。
但有時候總覺得下一瞬就會消失的,燦爛如萬壽菊迎陽般的笑。
「......UP!UP!UP!」
耳邊一陣急促不耐的聲音,再一次從思緒回歸的洛琳娜撇過頭看去,一個桃紅頭髮的男孩正對著自己的掃帚不停的念著。
沒記錯的話,是和她同學院的同學,似乎沒有講過幾次話,但她知道他是誰。
「梅森。」小聲小聲地叫了對方。
「嗯......咦?」對方像是下了一跳,四處張望後才看向她。
「放輕鬆,放輕鬆,肩膀,太僵硬了。」
伸手指指對方似乎因為緊張而向上拱起的肩膀。
「诶?啊......謝、謝謝......」
白皙的臉蛋咧開一抹笑,洛琳娜低頭望向自己的掃帚,輕輕的喊了聲「UP」。
今日依然十分順利的飛進手裡,她輕輕呼了一口氣然後跨上掃帚。
「成功了......」伊果眨眨眼,滿臉不可置信,「.....怎、怎麼辦到的......」
「這個嘛......」
她稍為傾身靠近對方,藍色的眸子裡閃爍一點一點的光芒:「滿腦子想著要飛上天際,浩瀚無垠──肯定會成功的喔。」
語畢,她兩腳一蹬,朝著一片碧藍冉冉而去。
自由地、自由地──像風一樣。
並不是討厭和她同組的人,相反地,她其實挺喜歡眼前這個小小可愛的女孩。
她覺得,她大概就是不忍心下手......
幾乎及膝的奶油淺黃色蓬鬆捲髮,襯著白瓷般的皮膚,她突然想起了上次母親帶回來的檸檬塔,也像是這樣小巧可愛的淺黃,帶些酸酸甜甜的綿密口感。雖然她還是鍾愛各種口味的慕斯,尤其是粉嫩地和她髮色相像的草莓慕斯......
「洛琳娜......?」
微小的聲音拉回了她快要飄飛到天際的思緒,重新凝神到眼前的女孩。
「這樣就是第二次了呢。」海藍色的眼睛眨了眨,嘴角勾起看來有些俏皮的弧度,「第二次.....算是一起完成某個課題吧?」
「是的。」茱莉亞點點頭,同樣握緊了手上的落葉松木魔杖,雖然肩膀明顯的僵硬透露出她的緊張,眼神依然十分專注。
洛琳娜突然就對自己剛才那股猶豫感到愧疚。
她又在腦海裡擅自分心胡思亂想了。
「那麼,茱莉亞先吧。」作為剛才的補償,她伸手示意對方先施展咒語。
「诶?好的......」身旁不斷響起的施咒聲以及重物碰地等等的聲音,讓茱莉亞也來不及細想,揮動魔杖念出了咒語,「lo-co-MO-tor MOR-tiSSSS(榫頭──失準)!!!!!!」
一個字一個字停頓都十分正確,只是也許因為緊張,最後的音節聽起來微微發抖,卻仍然準確地落在她的腿上。
她整個人往後倒躺在地板上,試著動動雙腳,果然像是灌了水泥一樣動彈不得。
視線瞬間移到天花板,洛琳娜忍不住笑出聲,她想起來小時候也曾經被大姊這樣惡作劇過。
她端著牛奶一蹦一跳走上樓梯,卻被躲在角落的大姊偷襲,連同牛奶一起往後跌下樓梯。
在她就要墜落地面的時候,好像是弗拉德和菲爾德同時在樓梯下接住她,也用了漂浮咒使牛奶不至於灑地滿地都是。
記得父親發了好大的脾氣,菲爾德哥哥也很難得的給了大姊臉色看。
那時候、那時候,父親是用了什麼咒語替她消除鎖腿咒的呢......
「Finite or Finite Incantatem!(止止,魔咒消!)」洛琳娜撐起身,抽出梨木魔杖輕輕揮了揮。
確認已經解除咒語之後她站起身,拍拍裙子。
「那麼接下來,就換我了喔。」再一次眨眨眼,將魔杖握好,對準眼前的女孩。
「lo-co-MO-tor MOR-tiSSSS(榫頭──失準)!!」
✦✦✦
一片漆黑的考場,四周十分寂靜,像是深夜無人的森林,只餘細微風吹草動的聲響。
洛琳娜緩緩的睜開眼睛,能夠聽到身旁像是有人在走動、同樣抑制住低而短促的呼吸聲,抑或是重物撞擊的聲音。
應該是有人不小心跌倒了吧,她想。
幸好她有聽弗拉德哥哥的建議,進入會場前就閉上眼,所以才能比較適應黑暗。
據說她以前曾非常怕黑。
半夜不敢一個人睡,非要拉著兩個雙胞胎哥哥一起,還得等到她睡著他們倆才能睡什麼的。
雖然那似乎已經是非常遙遠的記憶,也或許那只是菲爾德哥哥又在開玩笑捉弄她。
此刻洛琳娜的腦袋裡卻出現了一個小小櫻髮女孩,一個人站在沒有任何燈光的地方──那她會怎麼辦呢?
一邊大喊大叫的四處跑竄,還是站在原地流淚大聲哭泣......要是那時候她就知道路摸思就好了......
「小心小心!陳晞大人來囉!」
突如其來的聲音伴隨著全速往她方向奔來的人影,讓原本正放空的洛琳娜完全措手不及,就這樣被撞在地上。
「痛......」她一隻手撐著身子,輕輕的念出咒語,「LOO-mos!(路摸思!)」
魔杖頂端發出淡淡的藍色光芒,照亮了她的四周,沿著光芒出現的,還有剛才撞過來的男孩容貌。
是曾經一起上過幾次課,卻鮮少說過話的葛來分多。
粗框大眼鏡下的黑眸閃爍著歉疚更多的卻是猶豫,他開口:「嘿,妳是......是人吧?」
洛琳娜睜大了藍色的瞳眸,先是疑惑不解,最後勾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。
「正確來說,我不能算是人......」
可疑的停頓讓她成功看見了對方臉上的驚恐表情,她站起身,帶著惡作劇成功的調皮笑容在對方拔腿就跑之前,再次開口:「我是個巫師,噢不,女巫。」
「什麼嘛......」眼前的男孩明顯鬆了口氣,原本因為緊繃而縮起的肩膀也了垂下來,「是人就好、是人就好......」
隱約光線中似乎能看見對方大力呼氣的動作,還有拍胸口隨之搖曳的桃木劍項鍊,接著像是想起什麼的開口:「對了,妳沒事吧?」
「不要緊的,如果要問的是有沒有受傷的話。」洛琳娜瞇起眼微笑,聲音壓低了些,「不過如果是考試的話──教授剛才正用很兇的眼神盯著這裡喔。」
再一次的,她成功看見對方驚慌的神情。
「那麼,我就繼續考試了,妳、妳小心點啊!」
沒有詢問剛才看見的教授在哪裡,更沒有確認她說的話的真偽,葛來分多的男孩踏著急匆匆的步伐消失在她的視線裡。
洛琳娜搖搖頭撇著嘴勾起微微的弧度,此刻她才注意到,考場裡閃爍起明明暗暗的亮光,就好像那天在鐘塔觀星時所看見的夜空。
如果把教授比喻成夜晚天空中最明亮的北極星,是不是就能在一片搖曳的星子裡,找到圍繞在北極星四周的夏季大三角,或是北斗七星呢?
思緒戛然而止,她知道自己大概又走神了。
「呼......」
再一次深呼吸,她舉著手中還發著光芒的魔杖,往前踏出一步,隱沒在昏暗星空中。
✦✦✦
洛琳娜早早的就進了教室,習慣性的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,從銀製鍊扣原色皮革束口袋裡,翻出了幾本書和筆記。
指甲修地乾淨整齊的手指翻開寫滿註記,有時候甚至有些小塗鴉的筆記。
不過其實更多的是她自己許許多多的疑問,與課業無關,只是好奇的一些小問題,絕大部分是別人也許一看就會覺得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的事。
──雖然洛琳娜自己有時候也不太懂自己在想什麼。
像是現在,明明等會兒就要考試,她卻還在想著自己平常到底都在想些什麼這樣的事。
望著前方還是有些放空狀態的海藍雙眸,突然映出了一個含羞草黃中長髮的女孩,抱著用皮繩束著的書,看起來是在尋找座位。
洛琳娜舉起拿著筆記的手揮了揮,趁著教室裡還沒有多少人時稍稍提高了音量:「蕾娜姐姐。」
像是小時候那樣。
其實一開始她並不是不記得,只是想不起來。
隱隱約約知道自己的童年曾經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,一起在後院滾草地、一起調皮的在戲水池裡互相潑水、抹奶油在對方臉上......
停留在幼年時光的記憶裡,篩著陽光一點一點柔和發亮的含羞草黃......
「洛琳。」
蕾娜塔將書放在洛琳娜一旁的座位,用手指輕點了點看起來正在出神的她。
她眨眨眼,海般又透著些道奇藍的眸子恢復焦距,染上幾許笑意。
「蕾娜姐姐。」
「唔,過這麼久聽妳這樣叫,還是有點不習慣。」
蕾娜塔解開皮繩,抽出筆記和羽毛筆,從洛琳娜的角度依稀可以看見,整本筆記本像是被翻過無數遍,有了許多折貼的痕跡。
她笑著又再叫了一次:「......會習慣的,蕾娜姐姐。」
「妳真是......」蕾娜塔忍不住看她一眼,眼神透了些許無奈。
但真是,沒怎麼變呢,她的表妹。
從小就有些古怪,時而調皮時而乖靜,善良但偶爾喜歡惡作劇,一個不像記憶中阿爾維斯該有模樣的女孩。
看對方開始在複習筆記部分,洛琳娜百無聊賴的輕輕哼起歌,身體隨之擺動,直到身旁的聲音再度微弱的響起。
「......妳不在考試前複習幾次嗎?」
然後一轉頭就看見,她的表姐用一種像是「如果妳再繼續搖下去我可就不管妳了的」奇怪目光看著她。
「哎,」洛琳娜伸了伸懶腰,但那一瞬間,蕾娜塔卻有種異常陌生的感覺,「筆試而已,基礎的部分在家裡已經學了很多次了。」
「這種小事完全不需要擔心。」那是和平常的笑不太一樣,在洛琳娜臉上很少很少見的,屬於阿爾維斯獨有的無惡意輕蔑。
「是是是,那洛琳能分一點魔藥學的知識給我嗎,總覺得特別緊張......」
蕾娜塔沒有說什麼,伸手輕輕搓揉對方的頭髮,如記憶中一般的柔軟。
十分熟悉而懷念的觸感,洛琳娜咧著嘴笑開懷,雙手用力拍了兩下:「好呀,讓我從手上搓一點給妳......」
「什麼搓一點......啊,別抹我身上......」
「嘻嘻嘻,再從這隻手搓一點......」
「......妳這小髒鬼。」
然後最後,兩個人什麼也沒有看就正式上場了。
✦✦✦
「Up!」
萬里無雲的好天氣,城堡外的草坪上再一次響起一年級錯落的或含情脈脈或咬牙切齒,呼喚著自己掃帚的聲音。
洛琳娜站定卻遲遲沒有開始動作,只是偷偷的觀察大家的模樣,暗自覺得有趣。
不過看起來,有可能會像是她正在對自己的掃帚做思想準備和溝通也說不定。
說起來她的第一次飛行課意外的十分順利,無論是呼喚掃帚或是成功飛天,都是一次成功。
要是讓父親知道了的話,大概又少不了一陣念吧。
太不優雅、太好動、太不安全,太像她大姐......
那個像風一樣的女子。
在大姐還在校園裡,也還是魁地奇球員時,經常偷偷在宅邸後院樹林裡做飛行練習。
她和二哥也會偷偷的跟在大姐身後,偷看大姐練習的狀況。
每次每次,大姐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她很難以形容的笑,在父親面前絕對看不見的笑。
但有時候總覺得下一瞬就會消失的,燦爛如萬壽菊迎陽般的笑。
「......UP!UP!UP!」
耳邊一陣急促不耐的聲音,再一次從思緒回歸的洛琳娜撇過頭看去,一個桃紅頭髮的男孩正對著自己的掃帚不停的念著。
沒記錯的話,是和她同學院的同學,似乎沒有講過幾次話,但她知道他是誰。
「梅森。」小聲小聲地叫了對方。
「嗯......咦?」對方像是下了一跳,四處張望後才看向她。
「放輕鬆,放輕鬆,肩膀,太僵硬了。」
伸手指指對方似乎因為緊張而向上拱起的肩膀。
「诶?啊......謝、謝謝......」
白皙的臉蛋咧開一抹笑,洛琳娜低頭望向自己的掃帚,輕輕的喊了聲「UP」。
今日依然十分順利的飛進手裡,她輕輕呼了一口氣然後跨上掃帚。
「成功了......」伊果眨眨眼,滿臉不可置信,「.....怎、怎麼辦到的......」
「這個嘛......」
她稍為傾身靠近對方,藍色的眸子裡閃爍一點一點的光芒:「滿腦子想著要飛上天際,浩瀚無垠──肯定會成功的喔。」
語畢,她兩腳一蹬,朝著一片碧藍冉冉而去。
自由地、自由地──像風一樣。